第048章 中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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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8章 中邪
沒有對比, 姜書予心裏也拿不準，費勁磨了會價格，結果是一分都不能少。
聯想到自己當初被人砍價的慘痛回憶, 心裏略微不服, 拉著兩人去一旁蹲著等。
“不買嗎？”阿狗問。
“她連象征性給我便宜點都不行，我不爽。”姜書予抱臂挺直了背, 非常有氣性。
“這就是被壟斷的後果, 咱們再等等，說不定再來一個她就沒這麽硬氣了。”
“象征性？壟斷？”阿狗沒聽過這幾個詞，按著以往的習慣直接問了出來。
連帶著沈知季也一起看過來。
兩個人四只眼睛全看著她, 姜書予反應過來一拍大腿, 又忘記了，這些詞太現代化……
“壟斷的意思就是，她一家獨大，只有她有驢車，而我們剛好有這個需求，那自然她說多少就是多少了, 如果有人跟她賣一樣的東西，多了競爭，那價格就會低一些啦……”
用白到不能再白的話解釋一遍，姜書予擦了擦額上的汗，結果阿狗還沒完, 繼續問。
“象征性是什麽意思？”
“象征性就是…”姜書予抓耳撓腮地想著要怎麽解釋這個詞, 但是怎麽也想不出, 皺眉磕巴道：“象征性就是…一種比較抽象的…”
話還沒完, 阿狗下一句已經來了，“抽…”
“再問就抽你信不信？”姜書予徹底沒了耐心, 放棄解釋，雙手放在膝蓋上，看他的目光像是在看一個死人。
他好學的太不是時候，非逼她出醜。
“哦。”老實了。
沈知季從之前的無法接受到如今全盤接受，已然開始端坐著閉目養神。
三人等了約莫半個時辰，集市上的人是越來越多了，但是始終也還是只有那一個女人賣驢車。
姜書予的背也沒有一開始那麽直挺了，眼看太陽一點一點落下，耐心也即將消耗殆盡。
終於，“算了，八兩就八兩吧！”
姜書予騰的一下站起身，雄赳赳氣昂昂的朝著那個女人走去。
“找錢！”一把將十兩銀子拍在驢車之上，轉過頭去不再看。
女人將頭巾往下扯了扯，比她還幹脆，“找不開，等著。”
轉而去旁邊找人借小剪子。
一般來說來賣東西都是要提前準備好這些，可這個女人看起來好似壓根就不想賣。
中年女人借了剪子和小秤，低下頭認真仔細地剪下一小塊，稱重。
隨後又掏出一張契書，上面寫清楚了她的姓名，籍貫，還有驢子的年齡，種類。
字跡飄逸灑脫，頗有些功底。
沈知季一眼就看出，“這是錢…錢監院的字？”
女人有些意外，多看了他一眼，低聲道：“是，我們這些人都不認字，來這也是因為錢夫子人好，願意免費給我們寫契書…”
她說著掏出一個紅果子，在手心按出汁水，然後將指印按在契書上遞給她。
幾乎是在姜書予接過契書的同時，不知從哪竄出一大漢，一把拉住那女人的胳膊。
“把錢給我！”
他要的理所應當，邊說邊上手一掏，周圍人都沒什麽反應。
姜書予楞了一秒，腳步一動要上去幫忙，結果卻被沈知季攔住。
“攔我幹嘛？搶劫都不管啊？”
“你再看看。”沈知季沖她搖頭。
“給你，你再去賭嗎，這次是賣驢，下次賣誰？”女人死死捂住腰間錢袋，身上已經被踢了好幾下，一雙眼睛惡狠狠的瞪著男人。
“死女人，哪那麽多廢話，趕緊把錢給我，別耽誤我回本。”
男人的力量終究大過女人，很快，那八兩銀子就被他搶到手，臨走時又狠狠踹了她一腳。
“沒見識的女人，再咒老子輸，下一個就賣你，當初娶你花的錢正好一次性都還回來。”
一出鬧劇就這麽結束，女人從地上爬起來，沒有擡頭，捂著肚子朝鎮子走。
周圍人這才議論起來，夫妻兩人之前也算正幹，但是最近鎮子裏有一群小混混四處設賭局，這家男人也不知怎麽搭上的，如今徹底迷上賭錢，把家底輸光後，賣房，賣糧，說什麽都要回本。
“哎，清官難斷家務事，走吧。”沈知季嘆息著搖了搖頭。
耽誤許久，天色漸暗，柳姨娘始終也沒有派人來，三人沒有等，架著驢車回村。
摸黑駕車也算是個技術活，回去的路上好幾次都差點走錯路，還好阿狗是記路的，每次都靠他才能回到正確的路上。
進村後，一路往阿狗家去，車輪滾壓的聲音在寂靜的雪夜有些明顯，路過養狗的幾戶人家都會響起狗吠。
驢車直接進了阿狗的院子，原本就不大的地方瞬間變得更加逼仄擁擠。
沈知季看著其中一間已經倒塌的房間道，“可以把這間改成驢廄。”
姜書予跑去廚房又看了一遍秧苗，還行，已經稍微支棱起來一點了，有效果。
阿狗堅持要送她回去，幾步路的功夫，姜書予也就由著他了。
剛到門口，頭頂突然被什麽東西插進去。
“什麽？”姜書予擡手摸去，是一根被打磨光滑的木簪，只是…造型有點奇特。
將東西湊到眼前，月光下還是能看得清楚的，簪頭是一圓環，中間被掏了個四方小洞。
一個不怎麽好的猜測在腦海中成型，姜書予嘴角抽動。
“你別告訴我，這是…銅錢？？”
見她一眼就看出來，阿狗再次笑得露出小虎牙，眉眼一彎，頓生粼光。
似雨過晴天的湖光山色。
迫不及待的點頭，“對啊，你喜歡嗎？”
不是，誰家好人戴銅錢簪子？？
姜書予看著手裏這支特立獨行的簪子，不由得感慨萬千。
“你…為什麽會做這個給我？”
怎麽，她的臉很圓嗎？
“你不是喜歡錢嗎？這個是銅錢呀。”他說得理所當然。
姜書予一時無言以對，默默憋出一句，“那你怎麽不雕個貴點的呢？銀子我不是更喜歡？”
嘴角不停地抽搐，又等來當頭一棒。
“可以啊，但是我現在手藝不行，等我練好了我雕個元寶給你…”阿狗雙眼亮晶晶的。
他是真的在認真考慮這件事，並放進了待辦事宜中。
“別！”千萬別！
姜書予一把攥住他的手，對上他興奮的目光，“這個就挺好，不用了，我就一個腦袋，戴不過來的，夠了，真的夠了。”
這個勉強還能戴一戴，元寶她是真的不行…
“我做的不好嗎？”阿狗試探問她，不然為什麽她看起來怪怪的。
“好，怎麽不好，都知道送我禮物了哈哈哈哈。”
孩子知道送東西是好的，不能打擊他的積極性，姜書予打著哈哈。
“但是如果你好好學習，學成後送我真東西更好，我還是喜歡白花花的大元寶，知道了吧。”
阿狗點頭，“知道。”
“行，那你早點回去休息吧，明天咱們去下地…”
話還沒交代完，兩人身後的門被推開，姜書馨似乎知道門外就是他們倆似的，人還沒出來，麻得他們倆渾身一哆嗦的聲音先傳來了。
“謝庭哥，怎麽站這麽久也不敲門呀…”
姜書予驚恐，猛地扭頭看向阿狗，瞪大眼睛，無聲地問：你怎麽她了？
阿狗接收到她的目光，瘋狂搖頭。
明眼人都能看出來他有多煩她，可這兩天確實有點不對勁，現在更是有點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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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妹妹也在呀，怎麽還不進來？”姜書馨倚靠在門邊，眼睛似乎帶著電，說一句電一下。
年紀太小不經事，風情萬種的姿態在她身上實在太過違和，甚至有些像是抽筋。
“你…”姜書予好心提醒她，“中邪了？要不要找人看看？”
這眼睛抽得，胳膊扭得都快趕上帕金森了。
“六妹妹說笑了，咳咳…”姜書馨渾身一僵，總算能站好了，立在門內看著兩人訕笑道：“我今天繡了個帕子，想拿給你看看，等了一天都沒等到你，沒想到回來這麽晚。”
她說著，目光落在姜書予手上的那根木簪上，邁出院門走到跟前，好奇的問：“這是什麽？”
習慣不是那麽好改的，她並未開口征得同意，說話的同時，自然無比地伸手去拿木簪，卻被阿狗一把鉗住手腕。
“啊！”手腕以一種不怎麽自然的姿勢扭著，精致的五官也隨之皺成一團。
“疼疼疼，松手…”
姜書予沒開口，只是將簪子重新插回頭上。
“不要隨便動別人東西。”收斂了笑意的聲線裏多了幾份冷冽警告。
“我只是看看而已！”姜書馨哭著沖他喊，手腕越發的疼，氣得她口不擇言，“這麽醜的東西，誰稀罕啊！松手！”
“我讓你松手聽到沒！六妹妹，快點讓他松手啊！”
這話不說還好，這下徹底惹毛了第一次送禮物的少年。
“醜？”仿佛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一個字，不太像他平日的聲音，帶著點不可置信的怒火。
“啊！疼——”姜書馨的呼痛聲猛然提高。
趕在二叔兩口子出來之前，姜書予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安慰道：“行了，你跟她計較什麽，又不是送給她的，我喜歡就成了。”
阿狗一把甩開姜書馨，轉過頭來看她，依舊帶著怒氣的眸子裏多了份委屈。
嘴角下拉，語氣低落，“很醜嗎？”
姜書予忙拍他後背安慰，“不醜不醜，這手藝多好，一點毛刺都沒有，是她沒眼光。”
正說著，姜柏濟連並許清秋兩口子一路小跑著出來了，看到跌落在地上的姜書馨，忙將她扶起。
“怎麽了這是？”
計劃嫁給謝庭這件事，自己親爹是不知道的，現在更不能讓他知道，是自家女兒倒貼還被嫌棄了。
姜書馨將手腕縮回長袖中，抽抽搭搭道：“我…我不小心摔倒了，沒事。”
三人之間氛圍明顯不太對，尤其那個少年，看向自家女兒時帶著明顯的厭惡和怒氣。
可既然女兒這麽說，那就肯定是自家不占理，便不好再繼續深究。
姜柏濟扶著姜書馨，對他們兩人說道：“天色已晚，別在外面逗留太久，早點回房休息吧。”
說完夫妻二人帶著姜書馨一起進了院子。
姜書馨手指攏在袖筒內止不住的顫抖，後怕地轉頭看向阿狗。
少年立在原地，背脊筆直，朦朧月光下依舊能感受到他帶著點兇狠的視線落在了自己身上，一股涼意從後背竄到後腦勺，忍不住抖了一下。
姜書馨慌忙將頭轉回去，內心忍不住想，到底還要不要嫁給他，萬一…萬一…他以後打她怎麽辦？
“哼。”阿狗冷哼一聲，也收回目光。
原本的好心情被壞了個徹底，他看著阿魚頭上的木簪，心裏已經沒有了一開始的信心。
“我以後一定能給你更好的，比這個好。”
累了一天，姜書予已經有些開始犯困，邊打哈欠邊點頭，“可以，你給我就要，放心吧，這支簪子我很喜歡。”
懷裏揣著金簪銀簪，她都只當是錢，不會拿出來戴，那她現如今唯一能用的簪子就只有阿狗送她的這根了。
其實多看看，也還蠻順眼的。
“大哥，你可以回去了。”
利索地下了逐客令，阿狗一步三回頭的走了。
回到家，阿狗站在院子中央一動不動，廚房裏此刻已經堆滿碗碟調料，還有一口大陶罐，空蕩蕩的院子裏多了一頭跟他大眼對小眼的驢。
睡覺的房間裏，有沈先生給他的書，還有阿魚給他買的筆墨紙硯。
空蕩蕩的院子就這麽被一點一點填滿。
這是從前他連想象都想象不到的，在遇到阿魚後被逐漸填補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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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冷冬夜裏，胸膛有種曾為有過的滿足，比吃飽了還開心。
人一開心，就精神百倍睡不著覺，在床上翻來覆去許久始終沒有睡意。
又想到今天晚上的事，他直接翻身下床出門朝前排房子走去。
“咚咚咚！”
周天縱是在睡得正香的時候被敲門聲吵醒的，被敲的門不是大門的，而是自己臥房的門。
有人進來了？
周天縱拿過床邊的鐮刀背在身後，對著門外高聲喊道：“誰？”
“是我。”
阿狗的聲音在寂靜夜裏格外好認，周天縱松了一口氣，把鐮刀放回原位，披上外衣開了門。
寒風瞬間吹進暖烘烘的房間，阿狗閃身進來。
關上了門，周天縱摸了摸桌上的茶水，已經涼了，拎起就要去重新燒，被阿狗攔住。
“不用了，我只是想來問問你上山打獵的事情。”
這麽晚就是來問這個？周天縱看他，“就這？明日也可以來問啊？”
“不行，阿魚還沒同意，明天來就被她發現了。”
“那你問了她就能同意？”周天縱一早就發現，謝庭對姜家那位小娘子可以說是言聽計從。
按說兩人並沒有什麽關系，怎麽就這麽聽她的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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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所以我才要多知道一些，這樣才能讓阿魚放心，讓她相信我不會再受傷了。”
“其實…你們並未有婚約，你為何要她同意才行？”反正今天是睡不了了，也沒別人，不如問個痛快。
“我們一直都是這樣，阿魚很聰明，而且我希望她高興，這沒什麽不好。”
“只是這樣？”
“只是這樣。”阿狗一幅理所當然的表情，同時又對他一直好奇阿魚感到不快，“你可以說了嗎？”
周天縱不是什麽都不懂的小年輕，見好就收，忙開始說起關於打獵的一些流程，技巧和註意事項。
“我從小是跟我爹學打獵，第一件事就是要先熟悉山上環境，剛開始不敢往深山裏去，也只是會做一些小陷阱。”
“後來學會了追蹤獵物，隱蔽技巧…”他說到這頓了一下，佩服的看向他，“你好像天生就會這些，當初你救我時，是什麽時候到我身邊的，我完全沒察覺到…”
周天縱抱著多一個隊友合作的心態，幾乎是在這一夜把能說得都說了。
只是很多東西也好還是要實際去操作從才行，但阿狗又始終堅持，要等姜書予同意後他才會上山，讓周天縱好一通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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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連象征性給我便宜點都不行，我不爽。”姜書予抱臂挺直了背, 非常有氣性。
“這就是被壟斷的後果, 咱們再等等，說不定再來一個她就沒這麽硬氣了。”
“象征性？壟斷？”阿狗沒聽過這幾個詞，按著以往的習慣直接問了出來。
連帶著沈知季也一起看過來。
兩個人四只眼睛全看著她, 姜書予反應過來一拍大腿, 又忘記了，這些詞太現代化……
“壟斷的意思就是，她一家獨大，只有她有驢車，而我們剛好有這個需求，那自然她說多少就是多少了, 如果有人跟她賣一樣的東西，多了競爭，那價格就會低一些啦……”
用白到不能再白的話解釋一遍，姜書予擦了擦額上的汗，結果阿狗還沒完, 繼續問。
“象征性是什麽意思？”
“象征性就是…”姜書予抓耳撓腮地想著要怎麽解釋這個詞, 但是怎麽也想不出, 皺眉磕巴道：“象征性就是…一種比較抽象的…”
話還沒完, 阿狗下一句已經來了，“抽…”
“再問就抽你信不信？”姜書予徹底沒了耐心, 放棄解釋，雙手放在膝蓋上，看他的目光像是在看一個死人。
他好學的太不是時候，非逼她出醜。
“哦。”老實了。
沈知季從之前的無法接受到如今全盤接受，已然開始端坐著閉目養神。
三人等了約莫半個時辰，集市上的人是越來越多了，但是始終也還是只有那一個女人賣驢車。
姜書予的背也沒有一開始那麽直挺了，眼看太陽一點一點落下，耐心也即將消耗殆盡。
終於，“算了，八兩就八兩吧！”
姜書予騰的一下站起身，雄赳赳氣昂昂的朝著那個女人走去。
“找錢！”一把將十兩銀子拍在驢車之上，轉過頭去不再看。
女人將頭巾往下扯了扯，比她還幹脆，“找不開，等著。”
轉而去旁邊找人借小剪子。
一般來說來賣東西都是要提前準備好這些，可這個女人看起來好似壓根就不想賣。
中年女人借了剪子和小秤，低下頭認真仔細地剪下一小塊，稱重。
隨後又掏出一張契書，上面寫清楚了她的姓名，籍貫，還有驢子的年齡，種類。
字跡飄逸灑脫，頗有些功底。
沈知季一眼就看出，“這是錢…錢監院的字？”
女人有些意外，多看了他一眼，低聲道：“是，我們這些人都不認字，來這也是因為錢夫子人好，願意免費給我們寫契書…”
她說著掏出一個紅果子，在手心按出汁水，然後將指印按在契書上遞給她。
幾乎是在姜書予接過契書的同時，不知從哪竄出一大漢，一把拉住那女人的胳膊。
“把錢給我！”
他要的理所應當，邊說邊上手一掏，周圍人都沒什麽反應。
姜書予楞了一秒，腳步一動要上去幫忙，結果卻被沈知季攔住。
“攔我幹嘛？搶劫都不管啊？”
“你再看看。”沈知季沖她搖頭。
“給你，你再去賭嗎，這次是賣驢，下次賣誰？”女人死死捂住腰間錢袋，身上已經被踢了好幾下，一雙眼睛惡狠狠的瞪著男人。
“死女人，哪那麽多廢話，趕緊把錢給我，別耽誤我回本。”
男人的力量終究大過女人，很快，那八兩銀子就被他搶到手，臨走時又狠狠踹了她一腳。
“沒見識的女人，再咒老子輸，下一個就賣你，當初娶你花的錢正好一次性都還回來。”
一出鬧劇就這麽結束，女人從地上爬起來，沒有擡頭，捂著肚子朝鎮子走。
周圍人這才議論起來，夫妻兩人之前也算正幹，但是最近鎮子裏有一群小混混四處設賭局，這家男人也不知怎麽搭上的，如今徹底迷上賭錢，把家底輸光後，賣房，賣糧，說什麽都要回本。
“哎，清官難斷家務事，走吧。”沈知季嘆息著搖了搖頭。
耽誤許久，天色漸暗，柳姨娘始終也沒有派人來，三人沒有等，架著驢車回村。
摸黑駕車也算是個技術活，回去的路上好幾次都差點走錯路，還好阿狗是記路的，每次都靠他才能回到正確的路上。
進村後，一路往阿狗家去，車輪滾壓的聲音在寂靜的雪夜有些明顯，路過養狗的幾戶人家都會響起狗吠。
驢車直接進了阿狗的院子，原本就不大的地方瞬間變得更加逼仄擁擠。
沈知季看著其中一間已經倒塌的房間道，“可以把這間改成驢廄。”
姜書予跑去廚房又看了一遍秧苗，還行，已經稍微支棱起來一點了，有效果。
阿狗堅持要送她回去，幾步路的功夫，姜書予也就由著他了。
剛到門口，頭頂突然被什麽東西插進去。
“什麽？”姜書予擡手摸去，是一根被打磨光滑的木簪，只是…造型有點奇特。
將東西湊到眼前，月光下還是能看得清楚的，簪頭是一圓環，中間被掏了個四方小洞。
一個不怎麽好的猜測在腦海中成型，姜書予嘴角抽動。
“你別告訴我，這是…銅錢？？”
見她一眼就看出來，阿狗再次笑得露出小虎牙，眉眼一彎，頓生粼光。
似雨過晴天的湖光山色。
迫不及待的點頭，“對啊，你喜歡嗎？”
不是，誰家好人戴銅錢簪子？？
姜書予看著手裏這支特立獨行的簪子，不由得感慨萬千。
“你…為什麽會做這個給我？”
怎麽，她的臉很圓嗎？
“你不是喜歡錢嗎？這個是銅錢呀。”他說得理所當然。
姜書予一時無言以對，默默憋出一句，“那你怎麽不雕個貴點的呢？銀子我不是更喜歡？”
嘴角不停地抽搐，又等來當頭一棒。
“可以啊，但是我現在手藝不行，等我練好了我雕個元寶給你…”阿狗雙眼亮晶晶的。
他是真的在認真考慮這件事，並放進了待辦事宜中。
“別！”千萬別！
姜書予一把攥住他的手，對上他興奮的目光，“這個就挺好，不用了，我就一個腦袋，戴不過來的，夠了，真的夠了。”
這個勉強還能戴一戴，元寶她是真的不行…
“我做的不好嗎？”阿狗試探問她，不然為什麽她看起來怪怪的。
“好，怎麽不好，都知道送我禮物了哈哈哈哈。”
孩子知道送東西是好的，不能打擊他的積極性，姜書予打著哈哈。
“但是如果你好好學習，學成後送我真東西更好，我還是喜歡白花花的大元寶，知道了吧。”
阿狗點頭，“知道。”
“行，那你早點回去休息吧，明天咱們去下地…”
話還沒交代完，兩人身後的門被推開，姜書馨似乎知道門外就是他們倆似的，人還沒出來，麻得他們倆渾身一哆嗦的聲音先傳來了。
“謝庭哥，怎麽站這麽久也不敲門呀…”
姜書予驚恐，猛地扭頭看向阿狗，瞪大眼睛，無聲地問：你怎麽她了？
阿狗接收到她的目光，瘋狂搖頭。
明眼人都能看出來他有多煩她，可這兩天確實有點不對勁，現在更是有點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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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妹妹也在呀，怎麽還不進來？”姜書馨倚靠在門邊，眼睛似乎帶著電，說一句電一下。
年紀太小不經事，風情萬種的姿態在她身上實在太過違和，甚至有些像是抽筋。
“你…”姜書予好心提醒她，“中邪了？要不要找人看看？”
這眼睛抽得，胳膊扭得都快趕上帕金森了。
“六妹妹說笑了，咳咳…”姜書馨渾身一僵，總算能站好了，立在門內看著兩人訕笑道：“我今天繡了個帕子，想拿給你看看，等了一天都沒等到你，沒想到回來這麽晚。”
她說著，目光落在姜書予手上的那根木簪上，邁出院門走到跟前，好奇的問：“這是什麽？”
習慣不是那麽好改的，她並未開口征得同意，說話的同時，自然無比地伸手去拿木簪，卻被阿狗一把鉗住手腕。
“啊！”手腕以一種不怎麽自然的姿勢扭著，精致的五官也隨之皺成一團。
“疼疼疼，松手…”
姜書予沒開口，只是將簪子重新插回頭上。
“不要隨便動別人東西。”收斂了笑意的聲線裏多了幾份冷冽警告。
“我只是看看而已！”姜書馨哭著沖他喊，手腕越發的疼，氣得她口不擇言，“這麽醜的東西，誰稀罕啊！松手！”
“我讓你松手聽到沒！六妹妹，快點讓他松手啊！”
這話不說還好，這下徹底惹毛了第一次送禮物的少年。
“醜？”仿佛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一個字，不太像他平日的聲音，帶著點不可置信的怒火。
“啊！疼——”姜書馨的呼痛聲猛然提高。
趕在二叔兩口子出來之前，姜書予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安慰道：“行了，你跟她計較什麽，又不是送給她的，我喜歡就成了。”
阿狗一把甩開姜書馨，轉過頭來看她，依舊帶著怒氣的眸子裏多了份委屈。
嘴角下拉，語氣低落，“很醜嗎？”
姜書予忙拍他後背安慰，“不醜不醜，這手藝多好，一點毛刺都沒有，是她沒眼光。”
正說著，姜柏濟連並許清秋兩口子一路小跑著出來了，看到跌落在地上的姜書馨，忙將她扶起。
“怎麽了這是？”
計劃嫁給謝庭這件事，自己親爹是不知道的，現在更不能讓他知道，是自家女兒倒貼還被嫌棄了。
姜書馨將手腕縮回長袖中，抽抽搭搭道：“我…我不小心摔倒了，沒事。”
三人之間氛圍明顯不太對，尤其那個少年，看向自家女兒時帶著明顯的厭惡和怒氣。
可既然女兒這麽說，那就肯定是自家不占理，便不好再繼續深究。
姜柏濟扶著姜書馨，對他們兩人說道：“天色已晚，別在外面逗留太久，早點回房休息吧。”
說完夫妻二人帶著姜書馨一起進了院子。
姜書馨手指攏在袖筒內止不住的顫抖，後怕地轉頭看向阿狗。
少年立在原地，背脊筆直，朦朧月光下依舊能感受到他帶著點兇狠的視線落在了自己身上，一股涼意從後背竄到後腦勺，忍不住抖了一下。
姜書馨慌忙將頭轉回去，內心忍不住想，到底還要不要嫁給他，萬一…萬一…他以後打她怎麽辦？
“哼。”阿狗冷哼一聲，也收回目光。
原本的好心情被壞了個徹底，他看著阿魚頭上的木簪，心裏已經沒有了一開始的信心。
“我以後一定能給你更好的，比這個好。”
累了一天，姜書予已經有些開始犯困，邊打哈欠邊點頭，“可以，你給我就要，放心吧，這支簪子我很喜歡。”
懷裏揣著金簪銀簪，她都只當是錢，不會拿出來戴，那她現如今唯一能用的簪子就只有阿狗送她的這根了。
其實多看看，也還蠻順眼的。
“大哥，你可以回去了。”
利索地下了逐客令，阿狗一步三回頭的走了。
回到家，阿狗站在院子中央一動不動，廚房裏此刻已經堆滿碗碟調料，還有一口大陶罐，空蕩蕩的院子裏多了一頭跟他大眼對小眼的驢。
睡覺的房間裏，有沈先生給他的書，還有阿魚給他買的筆墨紙硯。
空蕩蕩的院子就這麽被一點一點填滿。
這是從前他連想象都想象不到的，在遇到阿魚後被逐漸填補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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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冷冬夜裏，胸膛有種曾為有過的滿足，比吃飽了還開心。
人一開心，就精神百倍睡不著覺，在床上翻來覆去許久始終沒有睡意。
又想到今天晚上的事，他直接翻身下床出門朝前排房子走去。
“咚咚咚！”
周天縱是在睡得正香的時候被敲門聲吵醒的，被敲的門不是大門的，而是自己臥房的門。
有人進來了？
周天縱拿過床邊的鐮刀背在身後，對著門外高聲喊道：“誰？”
“是我。”
阿狗的聲音在寂靜夜裏格外好認，周天縱松了一口氣，把鐮刀放回原位，披上外衣開了門。
寒風瞬間吹進暖烘烘的房間，阿狗閃身進來。
關上了門，周天縱摸了摸桌上的茶水，已經涼了，拎起就要去重新燒，被阿狗攔住。
“不用了，我只是想來問問你上山打獵的事情。”
這麽晚就是來問這個？周天縱看他，“就這？明日也可以來問啊？”
“不行，阿魚還沒同意，明天來就被她發現了。”
“那你問了她就能同意？”周天縱一早就發現，謝庭對姜家那位小娘子可以說是言聽計從。
按說兩人並沒有什麽關系，怎麽就這麽聽她的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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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所以我才要多知道一些，這樣才能讓阿魚放心，讓她相信我不會再受傷了。”
“其實…你們並未有婚約，你為何要她同意才行？”反正今天是睡不了了，也沒別人，不如問個痛快。
“我們一直都是這樣，阿魚很聰明，而且我希望她高興，這沒什麽不好。”
“只是這樣？”
“只是這樣。”阿狗一幅理所當然的表情，同時又對他一直好奇阿魚感到不快，“你可以說了嗎？”
周天縱不是什麽都不懂的小年輕，見好就收，忙開始說起關於打獵的一些流程，技巧和註意事項。
“我從小是跟我爹學打獵，第一件事就是要先熟悉山上環境，剛開始不敢往深山裏去，也只是會做一些小陷阱。”
“後來學會了追蹤獵物，隱蔽技巧…”他說到這頓了一下，佩服的看向他，“你好像天生就會這些，當初你救我時，是什麽時候到我身邊的，我完全沒察覺到…”
周天縱抱著多一個隊友合作的心態，幾乎是在這一夜把能說得都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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